歌声还在吟唱。
女子识得这道突然降临的歌声。她深知在这温柔之后有多大的愤怒。
在抬头仰望月亮吞吐清辉的时刻,女子看到了震动大气的强烈感情漩涡。那是太过强烈的色泽,比任何一个存在过的人都要强烈。她无法形容那样的强烈。
那个漩涡是活生生的物,代表着他,就活在这天宇下,活在这夜色中。
在大多数时候,这个漩涡还有嗓音都处于深沉的睡眠之中。不过,一旦当她打算做出什么危险的事情时,他便出现,而且异样愤怒。
虽然那嗓音温和异常。然而她知道他愤怒得快要杀死她。
女子常常装得和一般人一样,但在他这里却没有什么作用。
他知道她远非如此。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处境,他却知道。她已经进入奇妙的境地了,这也只有他知道。他还知道他无法进入她的世界。就像不会潜水的人,听不见碧蓝波涛深处人鱼的歌唱一样。对于在深蓝水面之下的她来说,他是只不懂水的旱鸭子。他不知道世界到底在她眼中是怎么样的。他很想成为她,用那双布满巨大平静的深蓝眸子仰望一次青蓝的天空。只要一次就好。
一直以来,他便在透明的墙的这一侧,看着那一侧的她。有时候,她会抬起头透过水晶一样的墙安静地凝望他。但他怀疑她是否真正看见他,看着他。因为她的目光是如此平静,不起任何波澜。
世界不断地变化,以至于在水晶那一侧的她所呈现出来的面貌过于繁杂,他常常被尘埃被雾霭被花朵阻挡视线,找不到她真切的脸。在这些时刻,他焦急得几乎疯狂。
但是,她却不知道他的惊恐万状,她只是睁着深蓝的眸子从墙的那一侧安静地看他,随即淡淡收回视线,神色冷漠。
他感到自己胸中充填的不是蜜糖,而是苦涩冰冷的泉水。
于是,他知道这是一场没有主题的荒谬爱情。是一种自出生起就已经在爱的爱情。这种爱情在心脏的不同心房心室中不断纠缠徘徊,然后再螺旋上升。
理智在这场生长中已经变得暧昧不明,他渴求痛苦。这种理性要求他渴求痛苦,以便他能在日后追忆没有形体没有脸孔没有声音没有显现的不在,这样他才可以不疯狂,才可以继续凭借记忆的燃烧为自己提供活下去的能量。是的,记忆对他来说不是负担,而是燃料。记忆已经把他整个地卷去,剩下的是不在。